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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样一幅俏皮的趣画:一老鼠夹横陈桌上,龇牙咧嘴地向着鼠辈宵小,然而这森森锯齿在上方老鼠看来却是黔之驴,徒有声势而已。只见它熟练地伸展身躯、双手握住“利刃”,眼神傲娇地俯视着这副刑具,心中冷笑:“我把老鼠夹子当健身器。那份冷傲,跃然纸上,题曰:老鼠牛B。
它的另一幅姊妹画,亦是有趣:可怖的餐桌上放着毒药两瓶,可是这鼠仔刀叉排上,甘之若饴,神情泰然,大有武松昔日在景阳冈上喝酒啖肉的豪迈之势。平时都呈胆小维诺之姿的鼠辈在画家笔下恣肆、强健、傲然、自信。
也许你我平凡如鼠、微小如鼠,生活也确实到处都是包袱与不尽人意,即使如此,我们也可以拥有如画中小鼠的大气魄、大格局!
两画初看,令人莞尔,再思,亦觉醒人。
画中透露着画家的可爱,性情,那是发自对生活的热情。
画中透露着画家的勇敢,倔强,那是来自骨子里的弘毅。
它们均出自可爱的黄永玉老先生之手。
02
喜欢这样一个人。那是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黄永玉
文革,被批斗,被往死里打:鲜血直流、血肉模糊,经常被倒拎着双手做“喷气式”——那是那个可怕年代的发明:将要批斗的牛鬼蛇神拉上台去,身体折成90度,两腿绷直,双臂平伸,做喷气式飞机状。无论多长时间,不准喝水,不准解手,更不准直立身体。
彼时,文革小将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喊得震天响。黄永玉戏谑地将其改为“一不怕苦,二不怕活”,用以激励自己和身陷恶运中的朋友,是啊,活着,更可畏、更可敬!
彼时,天性活泼、生性“反骨”的他是重点的革命对象。既然改不了被批斗的命运,他一不告饶、二不绝望。在家自己练习“喷气式”,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精神,积极锻炼身体柔韧性以更好适应批斗。秉持着“只要生命还在,我就不会悲哀”,坚信着“纵使陷身茫茫沙漠,还有希望的绿洲存在”!
彼时,妻子张梅溪身体虚弱,久医不见好,日日于昏暗室内待着。黄永玉心急如焚,在他那破落逼仄的房子里画了一个两米多宽的大窗子,窗外是绚丽的花草,还有明亮的太阳,顿时满屋生辉,尘光飞舞,一起欢愉的还有那颗被呵护的女子之心。
原来他就是画中“我把耗子药当早餐”的饕餮者。用天真的坚持去穿越岁月的艰难,最终沉淀下来的都是倔强与真情酿就的真善美。
今天,他92岁,依然在他京郊占地六亩的“万荷堂”里肆意弄墨挥毫。他说:我在牛棚里错过了人生创造力最旺盛的时期,现在不能再错过。
是啊!不能错过每个可以挥霍的今天!无论境遇坎坷,无论年岁多高、无论成就几何——因为每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这对年轻你我是多么重要的励志!
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他笔端的荷花,不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淡和与世无争,而是那种傲然天地、绝世独立的隐忍与张扬。绚丽、灿烂的色彩里绝对是那种“我把老鼠夹子当健身器”的桀骜不驯。
03
喜欢他的另一幅画:一老汉,悠闲惬意,二郎腿轻翘;一老婆子,皱纹舒展,笑靥盈盈。四目之间,莫逆于心。
画的右上方题:“小屋三间,坐也由我,睡也由我;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右看是她。”
彼时,在批斗的日子里,他依然热情洋溢地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为妻子张梅溪写下告白情诗《老婆呀,不要哭》。那是年的冬夜。
……
我们在孩提时代的梦中早就相识,
我们是洪荒时代
在太空互相寻找的星星,
我们相爱已经十万年。
我们传递着汤姆.索亚式的
严肃的书信,
我们热烈地重复伊甸园一对痴人的傻话,
我们在田野和丛林里追逐,
我们假装着生气而又认真和好,
我们手挽手在大街上走,
红着脸却一点也不害羞。
你这个高明的厨师,
宽容地吞下我第一次为你
做出的辣椒煮鱼,
这样腥气的鱼,你居然说"好!"
我以丰富的贫穷和粗鲁的忠实
来接待你,
却连称赞一声你的美丽也不会。
我们的小屋一开始就那么黑暗,
却在小屋中摸索着未来和明亮的天堂,
我们用温暖的舌头舐着哀愁,
我用粗糙的大手紧握你柔弱的手,
战胜了多少无谓的忧伤。
……
我吻你,
吻你稚弱的但满是裂痕的手,
吻你静穆而勇敢的心,
吻你的永远的美丽,
因为你,
世上将流传我和孩子们幸福的故事。
读来,满腹窝心,双目潸然,温润而美好。那些风雨携手的伉俪们,多么值得我们珍藏,一如钱钟书与杨绛,一如黄永玉与张梅溪。
于困境中,依然热情奔放地眷恋着心中的美好,不怕活,要好好活!
于舒坦里,分外珍惜来之不易的一缕风一壶茶,对生活,要有执念!
04
90岁时,他想好了自己的墓志铭,五个字:爱,怜悯,感恩。
千帆过后,沧桑过后,他依然热爱着这个折腾的世界,感恩着生活的所有际遇。任何痛苦与磨难,都是砥砺性格和信念的机会。
你不可能要求一个没有风暴的海洋。那不是海,是泥潭。黄老先生深悟这其中况味,于是他得道,成为红尘中的佼佼者,成为他心中最完美的自己。
黄永玉,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
无愁不是由于没有风暴来袭,而是因为无论何种尘世晃荡,他总有一颗浪荡清朗、随遇坚毅之心。
无愁并非是无欲则刚,而是有爱则强!爱自己、爱家人、爱艺术、爱未知的诗意与远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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