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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黄国锋
刘巨德(左)接受黄国锋采访
刘巨德,年出生于内蒙古乌兰察布后草地。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年考取庞薰琹教授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曾任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副院长、学术委员会主席、学位委员会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现为清华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吴冠中艺术研究中心主任、中国画协会常务理事,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黄国锋:刘老师您好!我受《美术观察》杂志委托,与您进行[时代人物]专栏访谈,首先请您回忆一下您早年的艺术启蒙。
刘巨德:我从小喜欢在墙上和地上乱画,高中的时候看到人家有一本苏联的素描人体,很羡慕。但真正的艺术启蒙还是年我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之后。当时我在陶瓷美术系学习,原始陶艺、历代纹样是我艺术的开口奶。一入学就是拉坯课,学原始人做泥罐子。接着是临摹唐、宋、元瓷瓶上的铁锈花纹样和民间装饰画,以及去故宫和历史博物馆看历代陶瓷经典,原始彩陶纹样、鹰形陶鼎、猫头鹰陶塑等让我记忆很深。接着训练器型的装饰纹样,从花卉写生到釉面贴花。近年来我做了一些陶艺,看来学什么都不白学。
黄国锋:接下来几年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刘巨德:艺术上,当时对我影响最深的是张仃院长的云南彩墨人物画,我印象太深了,感觉那些画都很大,久久在我心里回荡。直到20世纪90年代,在国家博物馆再次有幸看到张院长这批画,才发现这些画都是小画,但对我的艺术影响很大。
年本来应该毕业,工宣队把我们送到了二十七军的部队农场,住在河北李村进行劳动改造,我在那儿度过了三年。我喜欢观察农场院子里的小猪、小狗、小鸡等家禽,上厕所时默着画它们,包括我在街头观察到的村民吃饭、妇女挑水、小孩割草喂羊等场景,我都只能在厕所里偷偷画,因为那个时候部队不让画画。我想试试自己默画的能力,从那个时候起,我养成了凭借记忆默画的习惯。
到了年,不搞运动了,老师和学生都可以画画了。我很幸运有机会直接看到祝大年、吴冠中等先生作画的过程。他们画法都是“移花接木”“东寻西找”,选择性地组合作画,这对我后来的绘画影响很大。当时我与祝大年先生同住一个房间,他的写生过程我都能看到,他很爱画李村的枣树,一棵树一画一整天,记得有一次他指着院子里的枣树对我说:“枣红是国色,浑厚而不闷,亮丽而不刺”,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我曾写过一篇《尽精微、抒广大》,回忆祝先生怎样画枣树。
年,刘巨德(右二)和导师庞薰琹先生合影
黄国锋:在云南的6年您有什么样的经历,艺术上有什么样的进展?
刘巨德:年我和钟蜀珩老师被分配到云南工作,在昆明安了家,那时我和钟老师合作了《一月哀思》《欢腾的边寨》,入选了云南省和全国美展。记得老校友丁绍光、刘绍荟,常怀念工艺美院老一辈艺术家庞薰琹、张光宇、张仃等先生的艺术教学,以及张仃先生来云南写生的情况。我在云南美术出版社任美术编辑,很方便下乡、体验了很多少数民族的生活。在农业学大寨期间,我被派到云南勐海,跟少数民族人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半年多,画了些肖像和风景。碰上了年恢复研究生招生,我抱着这批画报考了庞薰琹先生的研究生。庞先生看了我这些画后说,“你是一块没有雕琢的玉,将来适合画大场面的人物画”,对我鼓励很大,也明确了自己研究的方向。
黄国锋:年您成为庞薰琹先生的研究生,做了什么研究?
刘巨德:庞先生让我把中国传统装饰艺术和西方现代艺术做比较,历代装饰画纵向比,与西方现代艺术横向比。中西历代经典纹样、经典绘画、陶俑雕塑,我尽力去阅读和临摹。其间去敦煌临摹了大量壁画,去麦积山、云冈、龙门和很多博物馆临摹了大量石刻,这是一种综合的、开放的、不确定性的比较研究。这让我开始进入艺术的源与流、装饰与写实、传统与现代、抽象与具象、中与西等思考,了解到其变化有着深刻的内在关联。庞先生说“传统就是边传边统”。他让我们用眼睛触摸对象、画线描,他的“带舞人物”都是默画的,这对我影响很大。庞先生转变了我的眼光和思想,把我带进中国传统艺术的深处。我研究生的毕业论文是《试论平面装饰艺术中的适形造型》,年发表于《工艺美术论丛》,至今影响着我对绘画空间与造型关系的思考。
年,刘巨德与钟蜀珩于乌兰察布后草地写生
黄国锋:您的插画和美术片《夹子救鹿》获得了大奖,您能谈谈有关这件作品的创作吗?
刘巨德:《夹子救鹿》是一个佛经故事,很动人,我很喜欢主人翁夹子,为这个形象我画了六稿,最终参考了敦煌壁画的造型、色彩,以及魏晋时期的佛像、飞天、书童,综合而成。图书刚出版,被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看到,就约我去画动画。当我在电影院看到《夹子救鹿》影片时,感觉夹子像我的孩子,永驻我心里,年我又画了大幅彩墨画《夹子的春天》,被中国美术馆收藏。
黄国锋:您如何理解设计艺术和纯艺术的关系?
刘巨德:我院老一辈艺术家都长有纯艺术和设计艺术两只翅膀。我想纯艺术像水,设计艺术像鱼,大艺术家也都是大设计师。年我开设了《图像想象》课,又称“想象构成”,是我《试论平面装饰艺术中的适形造型》论文的思考和实践,年成书出版,获“张光宇艺术教学奖”。它就是我对纯艺术和设计艺术某种关系的感悟,更是空间与造型之间互生互长、限制与自由创作方法的研究,为我的绘画与设计埋下了各种可能性。
黄国锋:年水墨画《鱼》成为您早期绘画的代表作,被吴冠中先生称为“中国画珍贵的新品种”,它是怎么诞生的?
刘巨德:有一天钟老师买回一条鱼,放在盘子里,阴阳的美引起我想画的欲望,应该说这是受中国古典阴阳观影响的结果。当年庞先生告诉我:“中国土生土长的‘老庄’思想对中国传统艺术影响最大,研学传统艺术要读‘老庄’。”我发现老子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这对学艺术很重要,用慈祥的目光看待一切,用简约的方式表现丰富的一切,用不争的心态感悟一切,中国古典阴阳、浑沌的思想吸引着我,成为我至今没有完成的作业。
很多人感兴趣鱼鳞的画法,问我怎么画出来的,我说用了传统矾的技法。但这个技法对我并不是重点。我体会到艺术家有了思想,自然会生长出自己的方法,致使《鱼》《土豆》《山里红》这批画成为我艺术道路的新起点,《鱼》是美术界对我最初的印象。
年,刘巨德在工作室创作《光的儿女》
黄国锋:吴冠中先生对您的艺术有什么影响?
刘巨德:我很感谢庞先生把我带入传统,让我认识到美在传统文化最深处;吴先生把我引进自然深处寻美。他们都主张抽象的观看,非精准的模仿,着力捕捉气韵生动的形式美。吴先生说中国画最宝贵的是“韵”,万物的韵律、节奏、动势都有抽象美。他说绘画不讲形式不务正业,美即形式,形式美的核心是抽象美。这对我影响很大,艺术家最重要的是如何认识、观看、解释、表达这个世界,庞先生和吴先生促使我的艺术感性和理性同时深入自然与传统。
黄国锋:您怎么看吴冠中先生和张仃先生在20世纪末的“笔墨论战”?
刘巨德:在我看来,吴先生和张先生都是中国传统艺术承前启后的集大成者,但他们的个人天性和艺术兴趣不同。他们都讲究中国画的“韵”,吴先生把“韵”视为抽象的形式,张先生把“韵”视为抽象的笔墨,他们的解读不同,着力点各异,结果出现了不同的进路和主张。吴先生反对一味模仿古人图谱作画;张先生视笔墨为中国书法之道在绘画中的体现。在中国文化里,书法之道就是自然之道。我曾撰文喻吴先生为《彩色雨》,喻张先生为《黑白红》,他们的艺术思想内核是相似的。
年,刘巨德在工作室创作《紫藤下》
黄国锋:中西方的绘画观念在您看来有何异同?
刘巨德:面对自然和生命,西方人喜欢“打开看”,中国人更爱“抱着听”。“打开看”就是实施解剖、分析、条理,所以西方艺术家常秀解剖,科学家喜欢解析物质,结果证明分解到最小的时候没有形,只有虚。就像中国古人所言,大无外,小无内,认为解剖后没有气和韵的死亡状态并非真相,所以古人主张面对活体听之以气。由于中西对生命认识的路径不同,其哲学和美感也各异。西方人从有的角度看世界,总想找到实体的无限性。柏拉图说:“神以几何造世”,世界万物是自然内在看不见的几何形体之表象。所以西方的绘画讲究体面,为了塑造体面又引入了光影和透视。
中国人则从“无”的角度看世界,认为万物皆空,由气化生,太虚也。没有实体,只有虚空,绘画如王微所言:“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旨在模仿道,替天行道。谢赫六法明确指出“气韵生动”为第一要义。
试看米开朗基罗手下的人体,无论雕刻还是绘画,解剖结构都是花纹般的韵律,内在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波动。中西绘画本质上相似,没有高下,都在寻找自然万物背后的奥秘,只是认识方法不同而已,都是人类的智慧,实与虚在大师心里无分别。
黄国锋:您长期开设线描人物造型课,面对形象您如何画写生?
刘巨德:用毛笔直接做人物写生画,落笔不改,这是庞先生教给我的,很受用,我也想传给学生。但学生和我初学时一样,老想着先用炭笔打个轮廓再用毛笔画,我告诉他们要大胆画,不用怕画错,要相信你的直觉,从虚入手,从绘画的角度看人都是一团气的运动,只有抽象的线条,线条的关系会幻化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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