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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有家姓黄的包了村里一片地种柿子,那时农村没什么零食,每次柿子收获时便是我们一群熊孩子最活跃的季节。
割猪草要从他家经过,放牛要从他家经过,有时候心贼起来哪怕是一泡尿也得憋到他家柿子地外面解决。
可黄老板也不是傻子,哪有那么多顺路的时候?猜到我们是“耗子腰上别枪,起着打猫儿心肠。”
在把围墙加高的同时给我们设了个套,打算断了我们念想。
依稀记得那是个假期,带着他那跟我们同龄的妹妹假装出门,当时我们摘柿子正欢,梁胖子兜多,前后左右七八个兜各揣两个,本就胖的身子差点兜成癞蛤蟆。
王老二兜少,但这货有件奶奶做的围裙似的衣服,前面一个大口袋,一个顶五个,摘了柿子就死命往里面塞,塞不下了还塞,有几个估计塞爆了,红彤彤的汁水顺着肚子拼命往下流,看的我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八岁就开始来大姨父了。
就我最衰,没兜,没围裙,但你什么时候见过孩子会找不到地方尿尿?果断把裤脚一拴,摘了柿子掀开裤带就往里面丢,那时的的确良大角裤本就为了长身子而做,再大两岁都能穿,其内空间可想而知,没一会儿我那俩裤脚就已经涨成了大象腿。
等兄妹俩计算好时间突然折回时直接看懵。两兄妹算盘打的挺好,哥哥前妹妹后堵住我三去路,让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来了个关门打……孩子。
我们傻眼的时候,兄妹俩更傻眼,估计俩人都看出来了,如此迅速而熟练的本事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黄老板倒吸口气还没说话,他妹妹已甩着马尾辫气冲冲上前,“你们这群坏蛋,想把我家柿子偷光是不是?给我拿出来。”
我离她最近,所以第一个冲向我,可冲到我面前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想拽我裤脚,可被我麻绳拴的死死的,还打了俩死结,想掀我裤腰,可毕竟是女孩子,哪里下得去手,一时间站我面前俩人大眼瞪小眼。
这兄妹俩,哥哥叫黄大金,妹妹叫黄小轶,哥哥包地种柿子,妹妹就趁假期跑来玩,据说妹妹本来不叫这名字的,他俩出生时有个算命先生说这俩孩子命里缺金,所以名字中都得带金。
因他老爹喜欢钱,于是果断给俩孩子取了个霸气的名字,大的叫黄大金,小的叫黄大银,儿子名字就算了,当妈的一听闺女叫这么个破名字以后还想不想嫁出去了?
当时就不管不顾的从产床上跳起来挠了他爹满脸的横七竖八,他爹无奈,顶着个熊猫眼翻了一晚上的“姓名与人生”最后大改成小,银改成轶,也算沾了半边金属味儿。
黄老板看妹妹尴尬,直接走上前来拉开妹妹,然后铁青着脸问我们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小葱加豆腐拌,柿子已经摘下来,生回去是不可能的,赔钱更没有,该不可能把带出来喂草的牛抵押了吧,他俩估计也不敢要。
看我们答不上来,黄老板突然口气一软“看你们是第一次,也不难为你们,每人吃两个,剩下的放地上,然后各自回家,以后不准来了。”
我们三对视一眼,就这么简单?黄小轶气呼呼的拉他哥衣角,表示不满,黄老板低下头悄悄对她耳语了几句,黄小轶顿时眉开眼笑的走上来吆喝“哥哥不收钱请你们吃,你们还不吃,难道要给钱?”
这……我三捧着柿子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阴谋,反而越看越馋,我第一个带头咬,汁水淋漓的样子顿时感染了剩下俩人,霎时间柿子地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啃咬柿子声。
黄小轶仿佛也被馋着了,眼巴巴的望着我们,依稀看见她那小小的喉咙在吞口水,我有些过意不去,从裤子里掏出来一颗递过去“要不你也吃?”
黄小轶仿佛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说“我才不吃,听哥哥说柿子吃了新鲜的喉咙会痒死个人,痒的跳脚那种……”
说一半突然捂着嘴,瞪大眼睛,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我一呆,咬柿子的动作顿时僵住“啥,喉咙会痒?”几个小伙伴也不由自主的停手,望着手里啃了大半的柿子有点懵。
仿佛为了验证我的话,下一刻喉咙里顿时起了奇怪的感觉,涩涩的,麻麻的,还有她说的痒,想伸手进去挠。
慢慢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终于忍受不了,丢了柿子就拿手指头抠,没用,人的手哪里能伸进喉咙?后来受不了,真的如黄小轶说的那样,难受的直跳脚,跟着一起乱跳的还有梁胖子他俩。
黄老板兄妹一下笑的不行,黄小轶甚至笑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都出来了。
这回三人都反应过来被耍了,抠着喉咙呜呜啦啦怪叫着往门外跑。
跑出老远又听见黄小轶在后面大声喊:“我的柿子,你们把我的柿子放下再走……”可三人都快难受死了,谁肯理她,疯了般往家跑,只想找水喝。
经此一事再没人轻易敢去这无良兄妹的地盘,可吃了这么大亏总得想办法报仇,几人合计了几天终于想到个鬼主意,惹不起大的还惹不起小的吗?
我们知道每天中午黄大金都会去对面山下挑水,而他妹妹就留家里煮饭,中间大概有半个小时他家就那丫头一人。
于是那天黄大金刚刚出门我们就挖了两条花蚯蚓悄悄丢他家饭锅里,丢完再在门口放个张开的木制老鼠夹,一切就绪,三人又藏柿子地外面等着。
果然,没几分钟,房里就传出黄小轶惊恐的尖叫,跟着是锅碗瓢盆打落一地的声音,然后就见黄小轶见鬼似的喊着哥哥冲出门,一脚踏在门外老鼠夹子上,咚,摔地上不动了……
我们看的直瞪眼,该不会出事吧?一说出事,都有些怂了,哆嗦着腿全跑回家躲着不出门了。
可该来的总会来,来的不是黄大金兄妹俩,是爹妈,见到在家里装死的我,老爹直接在门口捡了跟棍子就冲进屋,拎着我耳朵就照屁股呼,边呼边骂“长本事了啊?往人家饭里丢虫圈(蚯蚓)这种缺德事都能干出来,还放老鼠夹,你咋不跑人家灶堂上去撒尿?”
我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一边狼嚎一边想,这哪个缺德货告的秘?事实证明,没人告密。
人家黄老板说了,全村就我们几个最皮,用屁股也能想到这事谁干的,听说黄小轶给吓的不轻,都发高烧住院了,关键是那脚给老鼠夹子夹的肿起老高,跟猪肘子似的。
医院发话,要是夹成了瘸子以后嫁不出去,那就随便把我们三个的一个打成瘸子,再把妹妹嫁给他。
这也太狠了,是人干的事吗?当时就把爹妈吓的不轻,否则那顿打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差点把我揍变形。
第二天一大早爹妈提了根腊猪脚拎着我耳朵鼻青脸肿的上门赔罪,黄老板看着我们拿的东西跟看狗屎似的,冷冷说,“我不缺你这点,真想医院照顾他妹妹。”
就这样,我糊里糊涂的就被赋予了艰巨的任务,老爹说这是我自己造的孽,活该,敢说半个不字,腿打断。
我个人觉得老爹哪里是让我赎罪,分明是猪肉上案板,等着割,从小到大连阿猫阿狗都没照顾过一只何况是人。
但穿开裆裤的毕竟拧不过长胡子的,只得接下了这份差事。
接着我的噩梦开始了,喂饭时这丫头说粥太烫,一胳膊把饭全拍我脸上,嗯,别说还真有点烫,听我那杀猪般的叫声就知道。
削的苹果被她甩出门外喂狗,说那七凹八凸样子一看就是我用牙齿啃出来的,其实我真没那样干,只不过削好之后尝了一口甜不甜……
好不容易学会了把粥吹凉,把苹果削平这丫头又有了新的毛病。
嫌饭不可口,菜不香,水果挠肚子,每到饭点非让我去街上给她买狼牙土豆,可怜我的零花钱没几天就给她压榨干净。
没钱了向老爹要,谁知要就出事了,黄老板听说我每天就给他妹妹吃这个,顿时炸毛,当我妹妹成什么了,散养的?野生的?
当场就给我老爹翻脸,别照顾了,咱们还是算算帐,医疗费,住院费,精神损失费……
老爹哪里肯由着他算,急忙陪笑脸,让黄老板放心,这就教教儿子怎么做事,转身就找了根棍子来和我好好谈心。
等我从新出现在小轶面前时再次鼻青脸肿,这回小轶没有幸灾乐祸的笑,反而轻轻问我“疼吗?”
我没好气的说“你要不要试试?”小轶噗呲笑了,说自己从来没挨过打,爸妈要打也是打哥哥,这次被我们整,算是从小到大最惨的一次,刚开始恨死了我们几个,但现在看我这样,再不难受了。
我心说“是,你不难受,现在躺床上跟祖宗似的,看别人家爹打儿子玩,哪里难受的起来。”
她突然说想吃苹果,我擦擦眼泪去拿,小轶却突然把东西都抢了过去,自己削,水果刀在手里一转,一圈苹果皮立马跟一群猴子倒吊似的往下落,削苹果还能这么削?
一时间看的有些发呆。
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到她小脸上,薄薄的嘴唇,细细的眉眼,第一次看医院的丫头原来长得特好看。
看的入神时一片削好的苹果喂到嘴边,她居然喂我吃苹果。
我脸一下红了,问道“你不怪我了?”小轶一呆,突然抓狂起来,用力把苹果塞进我嘴里,塞完又塞一片,似恨不得把我噎死,恶狠狠道“我腿要是好不了以后就用你的腿。”
这话又把我吓住了,幸好老天开眼,没多久她腿终究是好了,出院以后直接转了性子,隔三差五的给我揣俩柿子过来,笑眯眯的给我说“以后想吃就告诉她,别当贼娃子,羞死了。”
而我投桃报李主动把家里狗拉过去替她看门,然后带着她漫山遍野的疯跑,摘映山红,摘桑葚……为此梁胖子俩不止一次的骂我见色忘义,因为我家狗让他俩断了财路。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随着假期结束小轶不得不离开,离开那天她招手让我过去,突然抱着我胳膊狠狠咬了一口,血胡滋啦的,疼的我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但我还没哭出声,她居然先哭了,掀开裤脚说“你在我身上留下个疤,我也要给你留个疤,这回我俩扯平,以后再遇到看见疤就认识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我俩再次见面已是十几年以后,世事当真奇妙,那时我在成都,她在深圳,死也不该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却奇迹般的被朋友介绍认识。
打开视频的那一刻两人都呆住了,第二天我义无反顾坐上往深圳的飞机,哄闹的机场外,她拎起她的牛仔裤,我伸出我的胳膊,两个疤痕靠在一起,宛如当年,不知当笑当哭!
世事很公平,既能为你圆一个梦,也能为你扯碎一个梦,三个月的依偎,却彼此发现什么都变了,成年后的故事怎么走永远不是小时候能猜到的。
离去的夜晚,她靠着我的肩膀泪流满面“锅,我喜欢天涯海角,喜欢吃最好吃的美食,喜欢看最美的风景,喜欢到从未到达过的地方,可独独不喜欢艰难困苦的日子,而你除了会写点东西一无所有,对不起……”
秋风萧瑟,落叶满地,情到深处恨不识,爱当随风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