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辽州(今左权县)城外有个镇子,有户姓王的人家,是镇上的首富。
家主王老太爷名叫王善,人如其名,他是个大善人。镇上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若逢灾年,王善会为各家发放粮米钱财,对逃荒到此的流民也一视同仁。
王善年轻时在京城行商,挣下无数家财后回了老家,在镇上盖了所大宅颐养天年。他有两子一女,长子王奎一家五口住在京城,只有春节才回来,平时都是书信来往。
次子王劼娶妻杨氏,生有一子二女,因王劼体弱多病,一家五口就守在父母身边。女儿王雯嫁给一个秀才为妻,可惜秀才短命,女儿二十五岁守了寡。女儿婆家已经无人,就带着四岁的儿子回了娘家。
王老太爷喜欢安静,就和老伴儿丁氏住在后院儿,次子王劼一家住前院儿,侧宅是个大花园,贴近后墙有座绣楼,是当年王雯的闺阁,现在她带着儿子住在此处。
王家只有三个下人,一个是老夫人丁氏的丫环小娥,住在后院耳房;另外两个是父子俩,父亲陈三看门儿,儿子陈炜做马夫,父子俩住在门房。
王家侧宅有个粮仓,这一年也不知何故,老鼠特别多,陈三做了许多老鼠夹子放在粮仓里。这日一早,陈三去检查,发现有个老鼠夹夹到了一只黄皮子,这黄皮子毛色金黄,头顶有撮白毛儿,陈三用布袋将黄皮子罩住,准备摔死它。
这时,老夫人丁氏刚好过来,她对陈三说:“黄皮子是来捉老鼠的,不会糟蹋粮食,放了它吧。”陈三听从吩咐,将黄皮子拿出来准备放掉。
丁氏发现黄皮子的后腿被夹破了,说道:“这小家伙儿还是个小崽儿,也怪可怜的。”丁氏让陈三抓着黄皮子,拿到屋里,她用布包扎好伤口,将黄皮子放掉了。从那以后,粮仓里的老鼠越来越少。
王善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在他的教导下,家人也都是好善之人。这天,儿媳杨氏和小姑子王雯去庙里上香,回来时路过一个村子,见到一个老翁在卖鸡仔。
这老翁看上去七十多岁,身体颤颤巍巍,好似病夫,杨氏心生怜悯,就掏出二两银子送给他。老翁感谢杨氏,就将筐中剩下的二十只鸡仔相送,杨氏不肯接受。
老翁说:“老朽平白无故接受小夫人的赠送,心中不安,你若不收下这些鸡仔,我是不能收银子的,否则心里过意不去。”杨氏见他这样说,就又给老翁一两银子,然后将鸡仔带回家中。
回家后,杨氏将此事告诉了公婆,王善夫妇支持儿媳的做法,就找人在侧宅花园一脚捡了个鸡棚,将小鸡仔养在里面。
这年九月初六,是王善七十岁生日,长子王奎一家也赶回来为其祝寿,跟随王奎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年过四旬,长相富态,另外一个二十来岁,一身随从打扮。
中年男人见到王善后,纳头就拜,口中说道:“恩公,您还记得我吗?”王善扶起他,端详了半天,摇着头说:“怪老朽眼拙,记不起了。”
男人眼含热泪,说道:“恩公是否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在真定府的福源客栈,救助的那个身患疟疾、奄奄一息的年轻人。”王善手拍额头,笑道:“哦,这件事情我有印象,但你的名字我不记得了。”
男人擦了擦眼泪,笑道:“我叫杜西元,如果当年没有恩公相救,我早已化为白骨了,哪还有今天,我寻访了您老人家十多年,亏得老天眷顾,两个月前结识了您的大公子,才知道恩公的所在。”
杜西元喊过随从,随从在马车上抱下一个精致的木匣,杜西元打开木匣,里面竟是座一尺高的玉佛。杜西元将玉佛放在桌上,对王善说:“恩公在我心中,尤如佛祖一般,得知您七十大寿,特将此佛送与恩公,聊表谢意,愿您身体康健,延年益寿。”
王善惊叹道:“施恩不为图报,这份礼物实在太过贵重,老朽不能接受。”杜西元又跪倒在地,说道:“恩公对我有再造之恩,一尊玉佛又怎能表达谢意,您若不收,我就长跪不起。”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王善也不能再推辞,就收下了礼物。
第二日下午,按照提前看好的时辰,王家举行寿宴,镇上居民都来贺喜,连辽州同知蔡大人都亲自赶来,蔡大人当年也受过王善的大恩。
整个镇上欢天喜地,一直热闹到傍晚时分。客人们离开后,王善与杜西元来到书房,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杜西元也说了这些年的过往。
杜西元是沧州人,二十多年前去真定府行商,身染疟疾病倒在福源客栈,由于房钱花光,客栈老板担心他死在店里,就让伙计抬出去扔在了路边。恰逢王善在真定办货,也住在这家客栈,就请郎中救活了杜西元。
杜西元康复后,王善还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做本钱,杜西元就靠着这五十两发家,二十年后富甲一方。
这些年来,杜西元一直在寻找王善,要报答救命之恩,光山西就来了好几次,可他只知道王善的名字,通过口音感觉是山西人,其他一概不知,结果一直找寻不到。
也许上天眷顾,就在两个多月前,杜西元去京城谈生意,对方老板就是王奎。由于王奎与父亲长相极为相似,杜西元试探性的一问,竟真的找到了苦寻二十年的恩公。在得知王善寿辰后,就备下重礼,跟着王奎来了辽州。
杜西元了却心愿,心情大快,在王家住了半个多月才返程。这件事情在周围传扬开来,人们无不感叹:“王老太爷行善了一辈子,得过他恩惠的人太多了,但像杜西元这样厚报的人却不多,一尺高的玉佛,价值万金啊!”
转眼过去了大半年,这日一大早,陈炜赶上马车,拉着丁氏、杨氏和王雯,想去城里买布。离镇子一里外的官道旁有个客栈,掌柜叫于宏,店里只有两个伙计,客栈规模不大,供过路客商休息之用。
丁氏发现客栈外坐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衣服破旧,面容消瘦苍白,看样子是生了病。丁氏让陈炜将女子拉回家里,请了郎中诊治,郎中说女子并无大碍,只是好久没吃东西,冻饿所致。经过王家人的调理,这女子第二天苏醒过来。
经询问得知,女子姓齐,名叫小兰,汾州人,因家乡遭了灾,跟着父亲来辽州投奔朋友。谁知刚进辽州,父亲病死了,小兰不知道父亲投奔的朋友姓氏名谁,只得流亡,她身无分文,以致冻饿晕倒。
这些年来天灾不断,流民太常见,好似小兰这样遭遇的人不在少数。丁氏对丈夫说:“这孩子无家可归,怪可怜的,小娥明年要成婚了,就让小兰留下,给我做丫环吧。”小兰勤快,也很懂事,长相又乖巧,王家人都很喜欢她。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这日清早,陈三发现鸡棚里少了一只鸡,地下还有血迹,他循着血迹一路找寻,在后院左耳房外那盆月季花下,发现了那只鸡,已经死了。丫环小兰住在左耳房,她说晚上没有听到动静。
陈三发现鸡脖子上有几个血洞,看来是被黄皮子咬死的。陈三弄了些捕兽夹放在鸡棚周围,可是接下来的两三天,鸡依然被咬死,还是扔在后院左耳房。王善颐养天年,不管这些琐事,陈三就将此事告诉了老夫人丁氏。
丁氏说:“这事儿是有些奇怪,可是我不相信是黄皮子做的。”陈三回道:“老夫人心善,可黄皮子毕竟是畜生,偷鸡的这种事情它最喜欢了,我看还是找人想办法捉住吧,大不了捉住后我将它扔到山里,不伤害就是了。”
丁氏同意后,陈三问了镇上一些有经验的猎户,这些人也想了些办法,可惜没有效果,接下来几天依然如故。
第七天上午,有个卖鸡仔的老翁在王家大门外叫卖,陈三对老翁说:“老哥,我们家不买鸡仔,你还是去别处吧。”这时候,少奶奶杨氏走了出来。
那老翁见到杨氏,赶紧施礼道:“原来少奶奶住在这里,上次多亏您买鸡赠银,才让我儿子有钱治病,小老儿在此拜谢了。”杨氏仔细一看,认出这个老翁就是之前自己碰到过的那个卖鸡仔的人。
杨氏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家人平安最好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尽可告知我家人。”这时候,陈三接口道:“老哥,既然你是养鸡的,那你肯定知道怎样捉黄皮子,有件事情要请教你。”接着,陈三将最近之事与老翁说了一遍。
老翁让陈三带着他,在宅内鸡棚和后院耳房看了一遍,他想了想,凑在陈三跟前低声说道:“黄皮子偷鸡,哪有不吃的道理?而且鸡棚离着耳房挺远,它为何要将鸡叼到那里?依我看来,黄皮子不是为了吃鸡,也不是为了杀鸡,它是在提醒你们?”
“提醒我们?提醒我们什么啊?”陈三一脸疑惑,自言自语道。
老翁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发生这种情况,黄皮子对你家绝对是没有恶意的,它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妥,用这种方法警示,黄皮子是四仙之一,是有灵性的。”
老翁走后,陈三将这些话告诉了王善夫妇,王善毕竟经商几十年,对人情世故,奸邪狡诈还是吃得很透的。他想了想说:“既然鸡都是扔在左耳房,看来问题出在小兰身上,陈三,你私下观察一下她,看看有什么不妥。”
丁氏在一旁说道:“不会吧,小兰来了两个月了,本本分分的,怎么会有问题?”王善说:“夫人,人心险恶不得不防,我们对小兰的了解,也只是从她自己口中得知,还是观察一下为好。”
陈三遵从王善的吩咐,私下观察,小兰每过七天,都会去不远外的土地庙烧香,说是感谢收留之恩,为主人全家祈求平安。陈三让儿子陈炜私下跟踪,结果发现了异常。
陈炜说,小兰每次烧完香,都会在土地庙后面与人相会,和她见面的那个人,竟然是客栈掌柜于宏。
王善得知这一情况,对陈三说:“果然有问题,这孩子之前倒在客栈门口,现在又频频私见客栈掌柜,看来早就认识,那她混进家里,肯定是有所图谋。”陈三惊道:“老爷,难不成是为了那尊玉佛?”
王善摸了摸胡须,说:“应该是了,这尊玉佛太贵重了,难免招人惦记,既然想图谋此物,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引出这些歹人。”随后,王善叫来妻子丁氏,在她与陈三耳边交代一番。
次日一早,陈三进了趟城,回来时带着十多个工匠,说要重建花园子,这些工匠白天干完活儿,晚上就住在镇子北头儿,王家的另一处宅院中。
这天下午,丁氏叫来儿媳杨氏和女儿王雯,再叫上小娥和小兰,收拾西厢房,说要将房中的东西搬去后院儿东屋。王雯在拿一个木匣时,丁氏叮嘱道:“雯儿轻点儿,这东西怕摔。”
王雯笑着说:“知道了,母亲,那个姓杜的真是厚恩之人,送了爹爹这么贵重的东西。”杨氏插嘴道:“公公心善,这是积下的福报。”
当天晚上,丁氏叫来小娥和小兰,对她们说:“我娘家小侄子大婚,明天一早,我会带着二少奶奶、雯儿和孩子们去武乡,可能三四天才回来。小兰留在家里,好好照顾老爷和二少爷。”
小兰说:“老夫人放心,小兰不会偷懒。”丁氏笑道:“你很勤快,这个我放心,记得二少爷吃的药不要忘了熬。”安排完事情,大家就各自回屋休息了。次日一早,陈炜又找了两辆马车,拉着丁氏等人启程。丁氏等人走后,小兰又去了土地庙烧香。
当晚二更时分,小兰推房门而出,悄悄来到大门口,听着门房中陈三的鼾声,小兰微微一笑,而后轻轻打开了院门。
门开后,三个人影闪了进来。他们跟着小兰,直接来到后院儿东屋,他们搜寻贵重物品,小兰抱起那个木匣,当她打开时,一时愣住了,原来里面是空的。为首一人脱口而出:“不好,可能中计了,快闪。”
这几人转身出了屋子,不料院中站着十几个人,其中一人持刀,其他人手中都拿着铁尺,很明显,这些人是衙门的差役。为首那人喝道:“大胆贼人,竟然入室偷窃,赶紧下跪伏法,否则格杀勿论。”
这时候,陈三已经点燃了火把,这几人见此阵势,知道大势已去,为了保命,只得束手就擒。三个贼人就是客栈掌柜于宏和两个伙计,差役将四人带回了衙门。
经审问,于宏是潞安府人,两个伙计都是他的堂弟,他们在潞安府以偷盗为生。到了后来,几人金盆洗手,来到辽州开起客栈,做了正当生意。
杜西元给王善送玉佛的事情,周围乡邻无人不知,在巨大诱惑之下,于宏手又痒了。他曾经想过入宅偷取,但王家院墙高大不好攀登,陈三父子又看护得紧,重要的是不知道玉佛放在哪里。
于宏思虑后,想到了混入王家,打探清楚后再下手。于宏知道王家是大善人,就在城内找了个女乞丐,导演了一出博取同情混入王家的好戏,这个女乞丐就是小兰。
事情的发展如他们所愿,小兰顺利进入王家,也博得了王家人的信任,可惜找不到玉佛放在哪里,这才一直没有动手。
事情明了,于宏三人被押回潞安府,由当地衙门严审,毕竟有些偷窃悬案是他们所为,小兰则被杖责二十,卖入官妓所为奴。
两日后,丁氏等人返回家中,其实她们并不是去武乡,而是在城中暂住,这一切其实都是王善的计策。
当日,王善定下计策后,让陈三去找了同知蔡大人,蔡大人派了十二名差役,扮成工匠模样,配合王善。丁氏让家人搬东西那天,就是为了在小兰面前露出玉佛所在。
因不知道贼人有多少,所以才让丁氏带着女眷和孩子暂时离家,以免发生不测。丁氏按计划离家,天黑后,陈三会悄悄打开门,放进差役躲藏起来,等待贼人行动。
小兰等人中计,受到惩戒,这也是咎由自取了。
写在最后:
王家是大善之家,多年来救人无数,也是因此得了福报。
老夫人丁氏一念之仁,放生黄皮子。黄皮子不会说话,用叼鸡的方式提醒王家人,这些是动物的灵性吧。
少奶奶杨氏帮助卖鸡老翁,结果老翁对陈三说出黄皮子的用意,这才让王家人提高警惕,暗中查询后发现了端倪。
通过这一连串的事件,我们可以从中领悟到,人世间的事情,相互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有时候的一念之仁,可能就会为将来提供方便。
善不分大小,哪怕一句话、一碗饭,都能表达善意,也会为自己积攒福运。
(茶香书苑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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