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娜娜买了饼干回来,我就发现朱老师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拿眼瞟着她。这时又听到她说脏话,忍不住又说:“说你多少遍了,记不住?女孩子文静点儿,嘴干净点儿。”
“鸡X真倒霉!又让疙瘩脸听见了。”她小声嘟囔着,把头放在大开的水龙头儿下冲了起来。冲了一会儿,又打开洗发香波,挤出一些在左手心里,放在头发上慢慢地轻轻地来回打着圈儿,揉搓着,还不时用十个指头抓挠抓挠头皮。这个动作用了约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大开的水龙头儿一直哗哗地流淌着。
“郭娜娜,把水管儿关上。”朱老师喊道。
“没看见我在洗头吗?”
“一直开着多浪费呀。”
“鸡X这水又不要钱。”
“真是没法说你。你的家长也不知道怎么教育你的,把你教成这样!”
“就那样儿,还爱多管闲事……”郭娜娜说“就那样儿”的时候,明显地带着不屑,带着挑战性,谁都能听出来。
“就啥样?嗯?就啥样?……”
“郭娜娜,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紧洗,洗完了画画儿去。”刘轩老师喊叫着。
朱老师瞪着眼,也不再吭声。
跟着专业老师去画画儿,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山野河沟里转悠,转悠的差不多了,找到一处能够画画儿的所在,停下来,老师眯着眼瞄瞄远处的风景,说这个地方不错,就在这里画吧。于是我们分散开来,东一个,西一个,南一个,北一个,找好自己的位置,或坐在石板上,或半蹲着,或站着。我先跑到小河边把我画画儿用的“小桶”灌满水。说是桶,其实是一只喝完了水切去上半截儿的绿茶饮料瓶子。大多数同学都用它,我们管这叫废物利用,既省事,也省了买水桶的钱,回家时也不用带走。然后,我打开画夹子,把水粉纸附在画夹上夹紧,又从背包里拿出水粉、调色盒和毛笔,放在身边那块放着“水桶”的小石板上。我把水粉盒打开,挤了几种不同颜色的水粉在不同的方格子里,用蘸了水的毛笔沾上一些水粉开始作画儿。
苍劲层叠的山峰下,一条不太宽的公路沿着山脚迤逦而上,远处,窄得弯过一个山坡就不见了。公路下边是堆积的层层叠叠的石板,稀稀疏疏的两棵不知名的树已脱掉了那一身浓得化不开的绿,摇身一变为苍然的秋红色。小河无声地流着,没有尽头。
“哎,靓仔儿,你们俩挡住我的视线了,往一边去点儿。”
“眯眯眼儿,把我们俩画上,不是更好吗?”郭娜娜说。
“去,我正画小河哩。”
我看见这两个消闲鬼只拿了速写本,肯定是胡二马三地画完后,开始乐逍遥了。我的心痒痒的,催动拿笔的手加速,省略了原来想画的河滩上的一个大石头。我让画粉、画笔和“小水桶”陪着那可怜的画夹子呆在河滩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跑到他们跟前,原来他们在石缝里捉螃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