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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走着走着就烂尾了——大冷的天,人被关进笼子里不敢露头,雪自顾自地下,风自顾自地刮。
忽然就怀念起儿时的冬天。
那是堂堂正正的冬天,冷得人直哆嗦。
那样的冬天,是在大兴安岭的一个镇上。
那可不是一个小镇,上世纪70年代人口就是六七万的规模。镇子有完整的教育和医疗机构,早在年时就有了铁路线,是国家大型森工企业(县处级)局驻地。
那个叫克里河林场的地方,算来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是三岁时就被人从老家河南带到父母身边的,我的儿时以及少年的时光都是在那里捱过去的。
那时,我们一家四口仅靠父亲每月的35斤粮票度日。好在祖父在食堂工作,多少能给我们添补一些,几个河南老乡也不时帮衬,日子勉强过得去。
那时,林场的生态极好,野生资源十分丰富。虽不及东北谚语“棒打狍子、瓢崴鱼、野鸡飞到砂锅里”说得那么夸张,但在林场周围的一些林子、水坑里弄点野鸡、野鱼熬煮确实很容易。
那里不缺土地,只要有力气,你就可以随便开一片地种菜。我们刚到林场时,祖父给我们翻了一块熟地,后来老乡送了一块,房前房后父亲又翻了一块。我家的后院很大,初中时经常约同学过去踢球。不过,大归大,地里可种的东西太少,而且只能种一季,夏季无非种点芹菜、菠菜、葱,再就是土豆、白菜和圆白菜这类可经冬储藏的老三样——东北人拿土豆当干粮,每家每户都种很多,储藏二、三千斤再寻常不过。
冬天储菜每家都需要两个菜窖: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菜窖有两米多深,坑里的周围用木板和桩把几个墙护住防止夏天时墙面脱落,上面用木板盖住,再铺上草帘最后盖上土,留个活动盖当门,尽管这样里面的菜还会冻,主要放一些白菜、芹菜、圆白菜。室内菜窖几乎上面铺的是干净地板,里面主要放的是土豆,东北人吃土豆比较多,可能和气候有关系,淀粉多能增加热量。
我是打心眼里喜欢林场的冬天的。
印象中那儿只有夏、秋、冬三季——雪直到五月份才彻底融化,春天就像一个影子,你感觉到出现在你眼前了,伸手却抓不到,它倏忽就过去了;一转身,夏天就来了,一点都不热情;而你刚刚感觉到太阳的温暖,秋天又迫不及待地进场了,还好,带着一身的色彩;但也没耽搁几日,冬天裹着一身寒气扑面而来。冬天一到,人们就该收拾收拾户外的家什,回到炕上,打麻将,嗑瓜子,扯闲磕,一天比一天悠闲地过。
我八岁那年,冬天特别漫长,雪下得很早也很大。其时父亲为了增加一些工资补贴家用,主动在山上伐点蹲守,一个月难得回家一次,只偶尔找人捎一些野兔回来。家里一日三餐不是炖土豆、炒土豆,就是熬冻白菜、熬圆白菜,有时也上点酸菜,主食为高粮米、窝窝头、大碴子粥(把玉米粒弄成碎末熬制的粥)。小时候,我很喜欢喝大碴子粥。年重回林场,特地跟二十多年前的老同学在街上各人喝了一碗,依然香甜可口。那种碎玉米粒郑州的超市也有卖,但喝不出那个味道和感觉。
天寒地冻,我大多时间在家哄妹妹,偶尔跑到祖父的食堂打打牙祭,或者去同学家玩一种小猫钓鱼的纸牌游戏。实在无聊,就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雪。
有一天早上,雾凇散去,阳光在白雪的反射下格外刺眼。我无所事事,不时隔窗瞅瞅后院。突然就发现院里那片小松林树枝上的白雪开始抖落,几只山鸡飞了起来,落在菜地上刨雪觅食。许是扒拉地里长老了的白菜,或是那些没来及收的白菜籽吧。不知怎么的,脑里突然就闪现出火车上一男子吃烧鸡的场面,还有老家县城的烧鸡铺里烧鸡堆叠的情景。
那天晚上,我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祖父工作的食堂弄了一个罩馒头的罩子——那是人家防老鼠用的,祖父单位几个人和我都很熟,我也没打招呼就把东西顺走了。
我在后院扫个块平整的地儿,用短棒支起罩子,下面撒上一些高粮米,专等野鸡来吃时,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一拉,罩子落下来将它罩住。原打算让绳子穿过后窗,人躲进屋子,这样既不惊扰前来觅食的野鸡,又不受冻,可惜家里的双层窗户缝都被纸糊死了,实在不敢造次,只好穿厚点藏身一个木头垛子后待着。趴等了两个小时,零下三十多度冻得实在受不住,赶紧回屋,可刚回去透过窗户一看,几只野鸡正悠游地飞过去啄食地上的高粮米。我急忙跑出屋去,它们一见人来便惊恐地飞走了。许是受到了惊吓,好几天都没见野鸡露头。
那群野鸡后来倒是又来了,刨了几下地,一无所获,很失望地又飞走了。
连日碰瘪,我的兴头一下就没了,转眼就把捉野鸡的事扔到了脑后。日子又像以前一样,带带妹妹,偶尔去祖父那边解解馋。
有天下午在祖父食堂玩,很意外地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个老鼠夹子。我眼前一亮,赶紧跟爷爷撒谎说家里有老鼠借夹子用几天。
食堂离我家有两公里,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家的。
晚饭已好,妹妹看见母亲端的饭,又在哭。我顾不上这些,回到小屋赶紧整理鼠夹。
第二天,四个老鼠夹被我精心摆在后院的那个平地上。鼠夹上放了些泡软的玉米粒,再覆盖上薄薄一层雪,周围洒了一些高粱米。
一切准备就绪,我赶紧跑回屋里。这回不用守在那儿了,我只管一眨不眨扒着窗户看着就成。
三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第四天一场大雪,更把我的所有期望都压趴下了。我只好又把老鼠夹子整了一遍,因为雪太厚了,高粱米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半点踪迹都看不到,野鸡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弄到这份上,我也就死了心,不管不顾跑去跟小伙伴溜冰打雪仗了。直到有一天回来晚了被母亲揍了一顿,心情不好,瞪着眼睡不着,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
第二天一早,我就往后院跑。近前一瞅,原本平整的雪面被搅得很乱,心想有戏,赶紧顺着痕迹查看。几十米外一只山鸡被鼠夹夹断了腿,静静躺在那儿,多彩斑斓的羽毛在皑皑雪地上十分耀眼。只可惜山鸡已经冻得和石头一样僵硬了。我贼一样地偷偷跑回屋找了个袋子把它装上,顺手把袋子扔进雪里埋起来。
下午,我从雪里扒出山鸡一路跑到祖父工作的食堂,一心二心想祖父给我做烧鸡吃。结果烧鸡没吃成,倒是吃了碗炖鸡。剩下的,连汤带水一并打包带回了家。
母亲说,那晚我睡得很香,动不动就傻笑。
我做了一夜的梦。梦见自己开了个烧鸡铺子,烧鸡很抢手,好多好多人买。梦见自己一边卖烧鸡一边很不地道地嗦手指头。
第二天,我一直看我的手指头,老觉得好像短了一截。后来和四岁的妹妹比觉得比她长,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