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回明年考个好大学见冬梅想听他老家狼狗的故事，说：“好吧，这个故事我老家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不过我也是听他们说的，狼狗是我老奶奶、就是我爸他奶奶养的。”接着，他就开始讲了起来：德牧的全称，叫做“德国牧羊犬”。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这种狗在战争中，为军队战胜敌人做出了杰出贡献。所以，战后德国人开始研究德牧，培育它成为合格的军犬。德牧也叫“狼狗”“黑贝”，是狼与狗交配的后代，特点是具有狼性，也有狗性。而德国人研究的方向，是让“狼狗”彻底驯服，成为为军队服务的军犬。我的老家位于河北太行山脚下，我老奶奶获得这条德牧纯属偶然，那年正“闹日本子”，河北人没什么文化，不知道侵华战争是咋回事，只知道当时天下是”闹日本子了”。这天，我老奶奶去地里干活儿，因为地在山上，就带了中午吃的干粮。她正在锄地，发现身边不远处有动静，转头看见了一只动物看着她。起初她以为是狼，山乡里的人不怕狼，因为手里有锄头，只要挥起来，狼见到铁器自然就吓跑了。但她仔细看，这又不像只狼，因为它的尾巴在摇动，又像是只狗，因为狼是不会摇尾巴的。另外狼是夜行动物，白天不会轻易出来。她想，这肯定是条狗，这家伙肯定饿了。于是打开干粮包，把一块干粮投掷过去。这条狗果然饿了，三口两口把干粮吃了。然后并没有走，而是小心翼翼的来到她的身前。这时，她已经确信这是条狗，因为它的脖子上有个牛皮项圈，肯定是有人养的，狼是不可能戴项圈的。于是，她伸手摸它头部，它低下头，乖乖的让她抚摸。这时，她突然发现，这家伙居然哭了，两个眼眶充盈着泪水。我老奶奶是个悲悯的人，见不得眼泪。看见狗哭了，连忙给它去擦，没想到狗把脑袋直劲往她怀集蹭，眼泪流的更多了。这是，狗的眼泪勾出了她的眼泪，可能使她想起了刚死不久的丈夫，干脆抱着狗的的脑袋嚎啕起来了。不久前，日本鬼子来扫荡，抓住了我当民兵队长的老爷爷，逼着他说出八路军的藏身地点。我老爷爷死的很气节，被打的血肉模糊一字不吐，最后趁着鬼子不注意，纵深跳入了万丈悬崖。就是那个地区，后来还发生了著名的“狼牙山五壮士”的英雄壮举。但当时我老奶奶并不知道，这条狗，正是被那伙子强盗漂洋过海，带到中国来的。它是条军犬，品种叫德牧，晋察冀的八路军，把它和主人打散了，现在成了流浪狗。天要黑了，我老奶奶收拾回家，这条德牧就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低眉顺目，老老实实。从此，我奶奶家就多了一个活物，就是这只德牧。我老奶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落（读lao）子”，意思是不知谁丢落下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奶奶和小落子的感情越来越深，简直就是形影不离。小落子很懂事，那时由于“闹日本子”，老百姓日子很清苦。她家里养了几只鸡，每当喂鸡，它就躲在远处看着。等鸡吃完了，才过来吃剩下的鸡食，里面没有粮食，都是些菜叶。即使是这样，小落子也被养的膘肥体壮，毛发油亮。听我爸说，这得益于小落子有个本领，会在河里抓鱼。那时村边的河里鱼不少，小落子经常去抓，抓到吃饱，还把大条的叼回家，放到老奶奶前。要说小落子有多聪明，就不用多叙了，我只给你讲个简单的事例。我老奶奶吸旱烟，有时到门外乘凉，忘记带烟笸萝，就说：落子给我拿去。小落子立即跑回家，把她的烟笸萝叼来。但是，小落子有一个毛病，就是从来不和村里的土狗玩耍，就喜欢自己独处，性格高傲孤僻。不久，我老奶奶捡了条日本军犬，被当成新闻，很快就传遍三乡五里。一天，村干部来我家，想动员我老奶奶，把小落子当成战利品上缴。当时，无论村干部怎么劝说，她始终不说话，只是端着簸萁簸粮食。村干部没辙，只能走了。我老奶奶是烈属，他们很尊重她。后来，村里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天半夜，村里不少人家的狗，突然跑到街上狂叫。这种情况在山区其实很平常，因为不知道啥时就会有野兽闯进村。一般情况下，小落子是不参与的，它可能感觉与自己家无关，没必要去起哄。但这次，它有些骚动，趴在我老奶奶的门上挠哧了几下，发出“呃呃”的几声叫唤，然后急了忙活就窜出了门外。据知情人说，那晚是一只母狼进村找吃的，被村里的土狗围住了。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小落子出现了，它护在母狼前面，帮助母狼狠命的撕咬村里的土狗，最后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母狼逃跑了。小落子自此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老奶奶病倒了，从此卧床不起。大约个月之后，我爷爷晚上起夜，看见家里篱笆外面趴着个动物，就问：是小落子么？篱笆门被挤开了，小落子灰头土脸的走进来，像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我爷爷回头就喊：娘，小落子回来了！小落子进了屋，我老奶奶看见支撑起身子，破口大骂：你个王八羔子跑哪去了？说完竟然“呜呜”的哭了。小落子此时也趴下身子，把头垂的低低的，我大舅说，它也哭了，还用爪子抹自己的泪水。又过了一年。这年的冬天，太行山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绵延百里一片素白，看不见一点生存的气息。这天夜里，村里又闹狗叫，接着就是几声枪响，然后回归寂静。同样在这天夜里，我老奶奶仙逝，家人发现时，天已经亮了。早晨，还没容我爷爷去报丧，村里的猎户白老秃子就来敲门，说是把我家的狗小落子打死了。据他说，那天晚上，他在村外放的铁夹子，夹住一只母狼，旁边有两只小狼崽子。他正在收夹子时，突然小落子窜出来了，对着他又撕又吼，还咬断夹子上的绳子，让母狼带着小狼跑了。一气之下，他把小落子枪毙了。但后来到至今，我老家人宁愿相信，是我老奶奶把小落子带走了……听完九洲的叙述，冬梅可受不了了，竟然抹着眼泪，吸溜吸溜的哭了起来，他赶紧说：“你看你看，你怎么跟我妈似的，遇点事就哭呢。”“我就想着小落子死了，那母狼和小狼咋活啊。”过了一会儿，冬梅的心情平静了一些，问：“哥部队派你养狗，是不是也跟小落子有关系啊？”“谁知道啊，那年我新兵训练完，领导立即找我谈话，说让我为军犬事业做贡献。我奶奶就说，也不知道是我家欠德牧的，还是德牧欠我家的，怎么老跟这狗闹故事啊。”“哥，那天妈不是说让你养狗么？我看挺好的，不行干脆你就养狗，我去当兽医，咱们一起干得了。”九洲听完很振奋，因为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此刻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学着宋华的语调，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哪成啊，你的任务是学习，明年争取考上个好大学，其他事情别考虑……”（待续）
